每年開啟兩會大幕的政協全國委員會開幕式，都是大會堂“吞吐量”最大的時候。這種時候，來得一定得早。

如果你來得足夠早，就能發現一個極為空曠的天安門廣場，從人民英雄紀念碑可以直視馬路對面的金水橋金水橋。但是，即便這么早，也總還是有比你要早到的人。每年最先開進天安門廣場的大客車，左下角往往貼著一張紙，上面寫著“解放軍軍樂團”。

3月3日，全國政協十二屆五次會議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開幕。圖為軍樂團入場就位，樂聲響起。人民政協網記者 齊波攝

為政協全會開幕式演奏國歌，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樂團的傳統。軍樂團的老團長于海，也是我們的委員。每年都是他們最早坐車來到大會堂，整理好自己的軍裝，把樂器擦得锃亮，在所有人都未覺察時已調好了音，只為在全會開幕式上演奏這么一首歌。

這么一首絕不容有任何錯誤的歌。

“我跟你說件很可笑的事，2013年，某市對小學生進行了國歌了解程度的調查問卷，孩子們在問卷上寫國歌的作詞：毛澤東；作曲：貝多芬！”

全國政協委員于海曾經跟我說過這樣的話。當時，我笑了，他卻沒有。

關于盡快為國歌立法的提案，這是于海2008年當選全國政協委員后的第一份提案，也是一份貫穿了他10年履職生涯的提案。

如果你了解他的經歷，就很能理解他對國歌的感情：“我估計，我是唯一一個為五任國家領導人都演奏過國歌的人了。”于海說。

“當選全國政協委員后，我連續好幾年以委員和指揮的‘雙重身份’為政協全會演奏國歌。2009年，政協全會開幕式把奏國歌改成了唱國歌，我還跑到政協禮堂教全國政協機關的工作人員演唱國歌呢！”說起這些經歷，看起來很嚴肅的他難得地笑了。

我記得那天，我也去了。那是我第一年上會。

那次教唱時間不長，發了一張粉色的紙，上面是國歌的曲譜。會有人連國歌都不會唱嗎？當時我心里暗暗地想。于海說：“你想不到吧，建國以來正式出版的國歌曲譜版本有十多種，卻沒有明確統一的標準！很多次公共場合、公開出版物甚至著名樂團的音樂會上，都出現了錯誤版本的國歌！”

于海的講述讓人禁不住想起2016年的里約奧運會，在幾場比賽中都出現了錯誤的中國國旗。當時，全國都震驚了。無論耄耋老人還是髫齡的孩子，都能說出國旗到底哪出了錯。但是，國歌現在流通著諸多錯誤的版本，又有幾個人知道呢？

于海覺得，這恰恰說明了國歌立法的重要性。“同樣通過憲法固定的國旗、國徽，20多年前就已經分別頒布了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法》與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法》，標準清楚明確，誰要是隨意改動國旗國徽，那是要受法律責任的。但是國歌卻遲遲沒有立法。國歌的節奏、表情被演奏者隨意地解讀和演繹。神圣國歌怎能有錯？！”

“你去過國外嗎？”于海問。我點點頭。

“那你應該很清楚一個外國的游子在他鄉聽到國歌的那種感受。隨著中國國力的增強，我們的國歌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國際場合。國歌的嚴肅性、準確性亟待重視。”

這句話讓人想起2015年9月3日，我抱著孩子坐在電視機前看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式實況轉播。一個朋友突然從美國發來微信：“國歌一響，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。”

這一刻忽然有點明白，于海10年死磕國歌立法的努力，其實就是為了讓那些孤身在外的孩子，能聽到這首正確的，標準的，代表著“家”的歌。（記者 孫萌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