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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通有個“梅歐閣”
1922年6月19日,張謇與梅蘭芳在南通合影。
張謇和梅蘭芳相識于1914年。1917年,時年65歲的張謇贈詩24歲的梅蘭芳:“老夫青眼橫天壤,可憶佳人只姓梅。”抒寫了內心對這位京劇奇才的高度賞識,并多次寫信給梅蘭芳,表示自己將創辦戲校,誠請當時已譽滿梨園的梅蘭芳鼎力相助:“可奮袂而起,助我之成也。”彼時,中國戲劇界有“南歐北梅”之稱,“南歐”指歐陽予倩,“北梅”即梅蘭芳。梅蘭芳非常感激張謇的信任,但他婉言相謝。他在回信中說:“……代組學校,本應勉效綿薄,只以知識短淺,未克如愿,實深愧歉。”
1919年5月,張謇在戲劇家歐陽予倩的支持和協助下,在南通籌建戲劇學校。9月中旬,“南通伶工學社”成立,成為我國第一所培養京劇人才的新型戲劇藝術學校(以昆曲為基礎,京劇為主體),張謇擔任董事長,其子張孝若出任社長,梅蘭芳為名譽社長,歐陽予倩就任主任并主持教學工作。歐陽予倩不僅舉家從上海來到南通親自教戲,還聘請了一批頗有名望的老師。
歐陽予倩隨后提議,學校還應建造一家演出場所,作為實施戲劇改革的實驗基地,并使之成為與伶工學社相配套的新型戲曲劇場。不久,張謇在南通城西南、桃塢路西端建造了“更俗劇場”,它由著名建筑設計師孫支廈仿上海新舞臺設計,外觀呈馬蹄形,由觀眾廳、舞臺、四合院、演員宿舍等構成,所謂“更俗”,意指“更除惡習舊俗,樹立文明新風”。
伶工學社成立后,梅蘭芳在給張謇的一封信中寫道:“……有予倩先生出來辦理甚妙。久知予倩先生品學兼優,藝通中外,將來劇場、學校均必盡美盡善,較瀾(梅蘭芳在信末署名‘梅瀾’)為之勝萬倍矣。”而對于張謇盛邀他赴南通演出,更是欣然應允:“聞命之下,欣幸無似,屆時倘無他故,定當前往。”
為迎接梅蘭芳的到來,張謇在郊外專門修建了一座牌樓,取名“候亭”,以示對梅蘭芳的尊重和推崇。又在更俗劇場的前臺大門樓上新辟了“梅歐閣”,借以紀念梅蘭芳和歐陽予倩相會南通。梅歐閣由三間青磚瓦房及東西兩個陽臺組成,約80平方米,窗明幾凈,清雅脫俗。張謇親筆題寫了匾額“梅歐閣”三字,筆法遒勁,氣勢雄健,旁邊還張掛了一幅他自撰自書的對聯:“南派北派會通處,宛陵廬陵今古人。”聯語借用梅圣俞(宛陵)、歐陽修(廬陵)兩位古人的籍貫,暗切梅蘭芳和歐陽予倩兩位藝術家的姓,盛贊了“南歐北梅”的藝術特色和成就,及同道之誼,期盼劇界南北兩位泰斗同臺聚首,推進傳統戲劇的創新發展。梅蘭芳深刻理解張謇的良苦用心,后來他在《舞臺生活四十年》中回憶說:張謇設立梅歐閣,“這是他有意用這方法來鼓勵后輩,要我們為藝術而奮斗。”
1919年農歷重陽節,“更俗劇場”落成慶典隆重舉行,張謇力邀梅蘭芳蒞臨開幕儀式,并獻演代表作《貴妃醉酒》。當時,梅蘭芳在漢口剛結束演出,張謇派“大和輪”專程將他接至南通,親自迎接,并在更俗劇場召開歡迎會,當晚又在“濠南別業”設宴接風。翌日,北派魁首梅蘭芳與南派泰斗歐陽予倩在更俗劇場同臺獻藝,聯袂演出,前后11天,場場爆滿,盛況空前。一出《游園驚夢》,一出《思凡》,精彩絕倫,藝驚通城,觀眾無不擊節稱賞,嘆為觀止。張謇每場必看,對梅蘭芳的精湛演技贊賞不已,梅蘭芳每唱一出,他便賦詩一首,雋詞妙句,讓梅蘭芳大為感動。
此后,梅蘭芳在1920年和1922年,又應張謇之邀兩次赴南通傾情演出,還為伶工學社延請教師,收學校高才生李斐叔為徒,更和歐陽予倩結為摯友。其中,1920年1月12日,梅蘭芳抵達南通后,在更俗劇場連演3天,劇目有《天女散花》《玉簪記》《黛玉葬花》《嫦娥奔月》。1922年,為慶賀張謇七十大壽,梅蘭芳第三次來到南通,6月19日晚演出后,次日又連演兩場,劇目有《紅線盜盒》《霸王別姬》和《洛神》。
20世紀初,南通的伶工學社和更俗劇場,深情記憶了張謇與京劇藝術家梅蘭芳、歐陽予倩的交往和合作;梅歐閣更是見證了一代實業家與“南歐北梅”締結友誼的感人佳話。此后,“梅歐閣”兩邊墻壁上,陸續張貼起梅蘭芳、歐陽予倩各12幅劇照,梅東歐西,分別有《天女散花》《黛玉葬花》《千金一笑》《木蘭從軍》《嫦娥奔月》,以及《寶蟾送酒》《饅頭姑庵》《晴雯補裘》等。南通也因此成為中國現代京劇教育和表演最溫情、最寬厚的人文土壤之一。
編輯:王慧文
關鍵詞:梅蘭芳 張謇 南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