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向東

全面抗戰爆發后，侵華日軍占領北平、天津，并于8月12日出動精銳部隊，配以飛機、坦克和重炮，向平北的南口發起猛攻；同時，日軍調集關東軍由察哈爾北部南下，進攻張家口與大同。中國軍隊據守長城防線，血戰十余日，給侵華日軍以沉重打擊。與此同時，衛立煌奉命率十四軍從周口店出發，穿過平西門頭溝山區，增援長城防線的中國軍隊。一路上，衛部克服重重困難奮勇前行，多次擊潰日軍的阻擊堵截，并在髫髻山周邊地區和敵人展開了一場壯烈的殊死搏斗。

擊破敵人多重防線

南口戰役爆發時，在南口、張家口、大同一線的中國守軍主要是湯恩伯指揮的第十三軍、高桂滋指揮的第十七軍和第七集團軍的傅作義、劉汝明部。其中，湯恩伯奉命率三個師，在平北南口兩側山地沿長城向西至平西橫嶺一線布防，組織防御。日軍則兵分兩路：一路沿平綏鐵路向南口地區攻擊，另一路向南口以西地區中國軍隊的長城防線發起攻勢，企圖從側翼威脅南口。中國守軍頑強抵抗，使敵人多日不得進展。

8月15日，蔣介石命令衛立煌率第十四軍北上，增援南口。第二天，衛立煌率第十四軍三個師從周口店出發，向北進入門頭溝，準備經平西山岳地帶，進入橫嶺城、鎮邊城，直抵南口。

日軍發現衛立煌北進增援后，一面增兵開始猛攻橫嶺、鎮邊城等地的中國守軍，一面派出牛島支隊，阻擊衛部的前進。

18日，衛立煌部前鋒行至千軍臺地域，與日軍阻擊部隊交火。衛部一路猛沖，突破日軍數道防線，向鎮邊城方向奮力推進。20日，衛部前鋒冒雨到達沿河城，因山路傾斜狹窄、地形不熟，進展緩慢。當時正值雨季，山洪導致永定河河水暴漲，原定地點已經無法渡河，衛部大隊人馬只得繞道而行，尋找其他渡口。22日，衛部第十師二十八旅進至下馬嶺，遭遇迎面而來的一支日軍騎兵部隊。二十八旅立即發起攻擊，很快將該股敵人殲滅。第二天，二十八旅向前急進，遭遇日軍另一支部隊的攔截。經過激戰，二十八旅予敵重創，并將殘敵包圍在河邊。殘敵無法突圍，只得于夜間丟下馬匹、武器，跳河逃生。

23日，衛立煌部二四九旅一個團進至千軍臺地區，在髫髻山、桃玉山、莊戶等處，與幾乎同時趕到的日軍阻擊部隊發生激戰，雙方反復廝殺5次，最終日軍不支，倉皇敗走。當日夜間，該股日軍在得到增援后卷土重來，企圖乘夜偷襲二四九旅宿營地。當他們爬上山坡時，被中國守軍哨兵發現。激戰中，日軍大隊長高田及其副隊長松木均被擊成重傷，敵人失去指揮，再次敗走。

24日，衛立煌命令各部加快速度前進。當日上午，二十八旅進至太子墓下馬嶺，和日軍阻擊部隊激戰。下午，二十八旅在芹峪口、大村一帶突破敵人的防線，敵人向田村、馬刨泉村方向潰逃，二十八旅跟蹤追擊，進至馬刨泉村，隨即向村內敵人發起攻擊。激戰至25日，二十八旅攻克馬刨泉，繼續乘勝前進，并在馬刨泉村西北擊潰趕來增援的日軍。

與此同時，二四九旅也在行進途中和日軍阻擊部隊展開激戰，一路上殲滅了敵人3個中隊，繳獲了包括日軍《華北方面軍戰斗序列》在內的一批機密文件。

26日，二四七旅也渡過永定河，向二十八旅左、右兩翼方向推進。二十八旅得到友軍的掩護，加快速度向鎮邊城和橫嶺城推進。由于“通信器材不全，與湯（恩伯）部未取得聯絡”，當日，二十八旅雖趕到鎮邊城和橫嶺城，發現兩地守軍均已撤走。

原來，日軍為阻撓衛立煌部和湯恩伯部會師，在拼命對衛部進行堵截的同時，又調集兵力，向鎮邊城、橫嶺城發起進攻，鎮邊城、橫嶺城的中國守軍和敵人激戰多日，傷亡慘重，但仍占據山嶺有利地形與敵作戰。日軍見久攻不下，于是分兵進攻懷來、張家口，企圖對長城一線的中國守軍實施包圍作戰。為擺脫不利形勢，26日13時30分，湯恩伯下令守軍后撤，因此雙方的會師沒能實現。

建立髫髻山防線

不久，南口戰役即告結束。衛立煌于是命令全軍就地轉入防御，以髫髻山為重心，沿立石嶺、永定河、大漢嶺、鐵柱山、紅煤廠挖掘工事，建立陣地，等待下一步的命令。由于二四九旅在進軍途中和日軍多次激戰，人員、彈藥多有損耗，衛立煌急調二五五旅經大漢嶺火速趕赴前線，到二四九旅駐守的桃玉山、髫髻山等陣地接防。同時，衛立煌也來到距前線陣地不遠的東西胡林設立司令部，靠前指揮。

為調查前線情況，衛立煌派少將參謀處長符昭騫等人前往前線。在了解到敵人集結在王平口、板橋一帶后，符昭騫詢問了當地地形，在沒有向衛立煌報告的情況下，和前敵指揮官“擅自”制定了一個作戰方案。26日夜，二四九旅派出一個團，連夜從山路繞道敵后，潛行至王平口隱蔽。第二天夜8點左右，防守髫髻山陣地的二五五旅一個營首先出擊，一舉擊潰了駐扎在清水尖的日軍。王平口、板橋的敵人聞訊后急忙準備前往救援，不料桃玉山上的中國守軍突然沖下，向他們發起進攻，敵人只得倉促應戰。就在這時，二四九旅的一個團突然從側后殺出，對敵人實施夾擊。日軍頓時潰不成軍，丟下多具尸體后連夜逃走。第二天，衛立煌得到消息，并沒有怪罪符昭騫。

8月29日，不甘心失敗的日軍在得到增援后，再次向髫髻山、桃玉山等地的中國守軍陣地發起進攻。中國守軍英勇抵抗，將來犯之敵擊退。敵人多次進攻未果，于是于當日黑夜派出一支部隊，秘密迂回到髫髻山中國軍隊陣地左翼埋伏，企圖在第二天日軍發起正面進攻時從側后殺出，包抄中國軍隊。這支日軍部隊在移動中，被髫髻山中國守軍的暗哨發現，將情況及時報告了上級。經前敵指揮官研究，決定“將計就計”，秘密調集兩個營的部隊，埋伏在髫髻山左翼陣地外圍，等待偷襲之敵“入甕”。

第二天，髫髻山陣地正面的日軍開始發起進攻，中國守軍奮勇迎敵。正當雙方激戰之際，敵人偷襲部隊偷偷向中國守軍側后襲來。當他們好容易爬到髫髻山半山腰時，突然遭到猛烈射擊，頓時被打死100多人，殘敵紛紛滾下山去逃命，又有不少被摔死。正面進攻之敵見狀，也紛紛敗下陣去。此次戰斗后，中國守軍紛紛嘲笑敵人是“畫虎不成反類犬。”

浴血平西山谷

敵人無法攻破中國軍隊陣地，就使用重型轟炸機投彈，又調來重炮轟擊，還發射了大量化學毒劑炮彈，給中國守軍造成很大傷亡。

9月6日，衛立煌鑒于前線官兵傷亡不斷增加，命令部隊撤出桃玉山等地，集中力量固守千軍臺北端高地、髫髻山、老官帽山等處。敵人占領桃玉山陣地后，以為中國軍隊已無力再戰，守衛十分松懈。中國軍隊秘密將迫擊炮運抵桃玉山對面的陣地，于9月8日拂曉突然向敵人開炮。日軍猝不及防，被炸死無數，武器也遭到慘重損失。

隨后的幾天里，日軍倚仗火力優勢，向髫髻山陣地發起連續攻擊。中國守軍奮力應戰，打退了敵人的多次進攻。前線官兵冒著炮火，在泥濘的雨水中和陡峭的山崖上與日軍展開多次白刃戰，喊殺聲響徹平西山谷。

13日，日軍又運來了多門重炮，向髫髻山中國守軍陣地轟擊，一個上午發射炮彈2000發以上，使髫髻山山頂盡成焦土。守衛主峰陣地的四九八團官兵在團長曾憲邦的帶領下浴血奮戰，多數壯烈殉國，仍堅守不退。當日深夜，衛立煌接到軍委會命令：十四軍撤往保定、石家莊整補。

15日夜，衛立煌命令部隊在黑夜掩護下撤往石家莊一線。日軍發現衛立煌部有撤退跡象，一面派騎兵和汽車尾追，一面派飛機沿途掃射、轟炸，以遲滯衛部的行動。由于衛立煌指揮得當，十四軍在日軍合圍之前，沖出了平西山區，兵力未受到大的損失。一路上，衛立煌還命令部隊護送從淪陷區逃出的百姓一起撤離，并特別聯系沿途盤查的軍警人員，“盡量不要難為老百姓”。

（作者為北京市文史研究者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