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秋的新疆各處特別是喀納斯景區，九月中旬出現人滿為患的預警，網上一律停售門票。這正好為我們阿勒泰自駕游，抵擋掉部分紛至沓來的游客，我們所到之處幾乎沒遇到排隊和擁擠。又遇到9月25日、26日“2023年的第一場大雪”，前一天還是喀納斯秋山絢爛、月亮灣碧藍明艷的光景，第二天，已是鵝毛大雪、銀裝素裹的一派雪國景象。白雪覆蓋著秋色中的山水牧場、村寨木屋，讓我們領略“秋冬合一”的絕美景色。那驚喜和滿足，像是中了頭彩一樣。

喀納斯、禾木太有名了，在此不必多表，單說說國慶正日子，在當地工作的師弟，帶我去的一處景點——往往被來新疆的游客忽略，多只是當地人涉足的獨山子大峽谷。

9點半，師弟的車在校門口接上我，駛出克拉瑪依市區，沿國道217一路向南，先還是磕頭機連綿的油田景象，漸漸油田被大片的玉米地和棉田所代替，大片白花花的棉花開得正好，這就是傳說中的新疆長絨棉。

繼續向南，經過胡楊河市、奎屯市，又進入克拉瑪依的獨山子區——這里因為有油田和石油化工成為劃歸克拉瑪依市的一塊飛地，更因為“中國最美公路——獨庫公路”的起點而聞名。最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就是在獨庫公路上，遙遙在望的雪山越來越清晰，兩側的草場大抵已經枯黃，連綿的牧場上只見零星的牛羊，在青黃相間的淺草地上，啃食著秋日最后的饋贈。

雄偉而秀美的雪山，橫亙在前方的視野里，從東到西，一覽無余，這就是天山——天造地設的一幅巨大山水畫！

天山是新疆的立體水庫，它冬天積蓄冰雪，春夏流瀉而下，為新疆形成雪山河流，沙漠綠洲。師弟用了另一個新名詞來比喻——反向水庫。因平地上的河湖，都是夏天水多，冬天水枯；而天山雪山是冬天蓄水（雪），夏天減損，融入河流，互為補給。

就在似乎快要接近雪山懷抱的時候，我們的車右拐向西駛向了此行的目的地——獨山子大峽谷。

進入獨山子大峽谷公園，不見了雪山，也沒有草地牧場，更沒有農田，驀然被一片火山廢墟般荒涼的戈壁和褶皺嶙峋蒼勁的山體攫住視線，深受震懾。這里實際是一個巨大的地質公園，記錄和展現了地球億萬年變遷留下的清晰可觀、罕見神奇的景象。灰褐色的巨大山體，分列兩側，山體側面是立體雕刻出的大大小小的七溝八梁。怎么比喻呢？差強說它如無比放大的核桃殼的表面吧。兩山之間就是峽谷了，此刻，如果谷底有水，也可以隱喻生命的流動，但是，眼前所見，幾乎沒有水。師弟指著前方說，還是有一點點水的吧？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，那黑色谷底河床上一攤攤淺淺的閃亮，時斷時續地，可以讓人想象水多時大概可以連綴成一條河流吧？現在則是袒露的河床。

這就是被稱為“獨庫秘境 億年奇觀”的獨山子大峽谷了。科學性的說法是“獨山子大峽谷位于天山北麓，由依連哈比爾尕山融化的雪水，億萬年不斷下切沖刷而造成。”真可謂鬼斧神工的時光雕刻杰作。

上面說到“廢墟般荒涼”，是就大峽谷主體本身而言，眼前所見的“大峽谷公園”，花香可聞，熟悉的香氣沁人心脾；比鄰還種植了一大片紫色的馬鞭草，也煞是可觀。這黃紫相間的燦爛，將黑褐色的戈壁點綴出可愛可喜的色彩。

值得一說的，是達瓦孜。因為是國慶節日，正午時分，我們趕上了免費的“達瓦孜表演”——這是一項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的、維吾爾族傳統雜技表演，古書記載為“回人繩伎”，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。今天看到的是，表演者在玻璃橋上方一百多米長的鋼索上，手持長桿，行走自如，或立或蹲或向觀眾揮手致意，其下可是一百多米縱深的山坡谷底。師弟說，以前他看到的，人身上還系有保險帶，今日所見，確確實實是沒有保險帶，徒身前行。“徒身”這個詞，大概是沒有的，用在這里，大家都能懂。

話說回來，身臨其境，獨山子大峽谷給人最震撼的，還是這億萬年沉默的時間和山體的蒼勁。大自然與時間合力造就了這鬼斧神工的立體畫卷，雷霆萬鈞，無聲地向人們訴說著天地的奧秘。“四時行焉，百物生焉，天何言哉，天何言哉！”

師弟山東人，與我博士同門，北大畢業后來新疆任教，至今已是第15個年頭。他說，開頭幾年，氣候、飲食等，內心不無動搖。但每次走進這里的山水，真的還是很治愈的，孩子也在這里出生、長大。大美新疆，我想，我們日常意義上所說的大自然給人放松和擁抱，給人啟迪與教諭，對于身在邊疆、扎根邊疆的師弟來說，體會應該是更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