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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羨林愛生源于師
2005年,有兩位學生替季羨林編了一本《此情猶思——季羨林回憶文集》。在他們寫的“編者前言”原稿中,有“大師”“國寶級學者”“北大唯一的終身教授”等字眼。季羨林看后說:“我正在寫文章,‘辭國寶’‘辭大師’,真正的大師是王國維、陳寅恪、吳宓,我算什么?一個雜牌軍而已,不過生得晚些、活得時間長些罷了。是學者、教授不假,但不要提‘唯一的’,文科是唯一的,還有理科呢?現在是唯一的,還有將來呢?我寫的那些東西,除了學術上有一些有一定分量,小品、散文不過是小兒科,哪里稱得上什么‘家’?外人這么說,是因為他們不了解,你們是我的學生,應該是知道的。這不是謙虛,是實事求是。”遵照季羨林的意見,學生改了一稿,他看了說:“還是有吹捧之嫌,再改。”一共改了3遍才通過。
季羨林非常善良,生怕別人失望。80多歲的時候,季羨林因病住進了301醫院。一次,一位年輕的護士說起某報正在連載季羨林的著作《留德十年》,表示很愛看。季羨林當即將秘書李玉潔找來,吩咐叫人去買,并說:“書是給人看的,哪怕幾句話對年輕人有用了,也值得。”這一下轟動了全院,大家都提出要看,且還索要簽名,季羨林全部答應了。他派人一趟一趟去買,自己一筆一畫簽名,這一買一簽就是600本。
作為老師,季羨林對學生的關心無微不至。某年,一位北大新生來到學校報名,無人幫忙看管行李,恰好看到旁邊有位清清瘦瘦的老人,慈眉善目,便對他說:“大爺,請您替我看一下行李,我要去辦手續。”老人笑著答應了。新生忙了一個多小時才歸來,老人也到這時才走開。次日,在開學典禮上,那位新生發現老人居然端坐在主席臺上,一打聽才知道老人名叫季羨林,時任北京大學副校長。
20世紀60年代,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艱難,北大東語系有的學生連兩元錢一個的搪瓷臉盆都買不起,只能用五毛錢一個的瓦盆洗臉。季羨林當時正擔任東語系主任,他自掏腰包,買了幾十個臉盆送到系學生會,讓學生會通知沒有臉盆的同學去領。
章宗陽是季羨林的學生,離開北大約6年以后,給季羨林寫過一封信表示問候。季羨林得知他并未完全放棄所學專業,立即回信予以鼓勵,并寄去一些印地語講義。彼時季羨林雖年近古稀,但每天仍忙得腳不離地。章宗陽善解人意,盡量不去打擾老師。出乎他意料的是:季羨林卻始終關心他的學習和工作,先后給他寄去《羅摩衍那初探》《印度古代語言論集》《中印文化關系史論文集》《羅摩衍那全譯本》等著作,還想方設法給他推薦專業對口的工作。
季羨林對學生的關愛,受教于他的師長。
季羨林雖不是老舍的授業弟子,但他剛到清華念書時就認識了老舍,說老舍是季羨林的精神導師一點也不為過。季羨林在回憶文章中這樣寫道:“在舊社會,大學教授架子一般都非常大,他們與大學生之間宛然是兩個階級。要我陪大學教授吃飯,我真有點受寵若驚。及至見到老舍先生,他卻全然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種大學教授。他談吐自然,藹然可親,一點架子也沒有。”“他結交的朋友,三教九流都有。他能一個人坐在大酒缸旁,同洋車夫、舊警察等舊社會的‘下等人’開懷暢飲,親密無間,宛如親朋舊友,誰也感覺不到他是大作家、名教授、留洋的學士。”
季羨林在清華西洋文學系就讀時,執教于燕京大學中文系的鄭振鐸曾在那兒兼課,季羨林去旁聽過。鄭振鐸對學生極好,他當時正同巴金、靳以一起主編《文學季刊》,認識許多名人,邀請了一部分進入刊物的主編、編委行列,為了提攜自己的學生,他將一些年輕人的名字也納了進來,印到封面上,有的是編委,有的是特約撰稿人。
在德國完成學業后,季羨林準備回國,卻為找工作發愁。他給正在英國治眼病的老師陳寅恪寫了一封長信,詳細匯報十年來的學習情況,并匯去了他在哥廷根科學院院刊和其他刊物上發表的一些論文。收到信后,陳寅恪立即回了信,告訴他自己的近況,并說自己不久將回國,想向北大校長胡適、代校長傅斯年、文學院長湯用彤幾位先生介紹季羨林前去任教。后來此事如愿,季羨林在北大一待就是半個多世紀。
可以說,季羨林后來的人格成長,是充分復制了當年那些對他有所幫助的老師。(游宇明)
編輯:廖昕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