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淑范（右）與兒子顧戰役的合影。受訪者供圖

退休干部顧戰役，一直珍藏著一張與母親李淑范的合影。

照片上，李淑范身穿軍裝，面帶微笑坐在椅子上。1歲零5個月的顧戰役，乖巧地坐在母親懷里。戰火硝煙中，這份難得的歲月靜好被定格下來。

顧戰役介紹，這張照片拍攝于1953年。當時父親顧延邦擔任志愿軍第16軍46師副師長，母親李淑范任46師醫政科干事。一天中午吃過午飯，李淑范見天氣不錯，陽光正好，就請師部新聞干事在醫療隊院子里，為自己和兒子拍下這張照片。

當時的李淑范想不到，就在拍下這張照片的那天晚上，一場激烈的戰斗打響。顧戰役說，此后每當看到這張老照片，母親總會想起那場戰斗。

那天晚上，部隊奉命向位于三八線附近的一處無名高地發起攻擊，九連官兵在兄弟部隊的火力配合下，消滅據守在高地上的敵人。20時許，李淑范接到隨擔架隊前出救援并統計部隊傷亡情況的命令。她將兒子交給戰友照料，自己迅速前往集合地點，和戰友們一起向前線進發。

21時30分，戰斗打響。根據任務安排，九連一排官兵在炮火掩護下，迅速沖向高地南峰。他們快速通過兩道鐵絲網后，被第三道鐵絲網所阻。時間緊迫，排長陳云山立刻趴在鐵絲網上，讓戰友們踩著自己的身軀通過。一排順利突進到敵前沿陣地時，突遭左前方地堡中敵人猛烈射擊。陳云山帶頭突圍，不幸中彈，當場犧牲。三班長見狀，當即站出來，接替排長指揮戰斗。

一排官兵浴血沖鋒之時，李淑范跟隨擔架隊隊員，隱蔽在附近一處泥沼旁。子彈嗖嗖地從身邊飛過，趁敵人火力間隙，李淑范起身巡視四周，清點人數，所幸身邊無人傷亡，只損失了一副擔架。他們迅速向前方沖去，將陣地上的5名傷員抬上擔架，簡單包扎后，暫時轉移到安全地帶。

在三班長帶領下，一排官兵從側后方迂回，漸漸接近敵地堡。受地形影響，官兵幾次爆破均未成功，敵人的火力再次壓過來，造成傷亡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三班戰斗組長李國海主動請纓，帶領戰友再次嘗試爆破。躍進壕溝躲避敵人火力時，李國海摸到一根完好的爆破筒。戰友用手電筒從正面迷惑敵人，李國海悄悄來到地堡旁。他先將爆破筒塞進射孔內，緊接著用手榴彈引爆。隨著煙塵四起，地堡被端掉，一排順利奪取南峰。

李淑范和擔架隊隊員趁機沖上陣地，將受傷的戰友抬上擔架，向后方轉移。沿途經過一條小河時，李淑范和其他擔架隊隊員排成兩排，將擔架抬高，一步一步在水中挪動，眾人合力將傷員安全轉移。

就在他們轉移傷員的過程中，分別從東北側、西北側發起攻擊的二排、三排接連取得突破，攻上北峰。在連長田金志、指導員王留鎖指揮下，二排、三排官兵連續4次從不同方向展開爆破任務，合力將北峰上的大地堡炸毀。至此，勇猛頑強的九連官兵，奪取了戰斗勝利。

午夜時分，李淑范回到師部醫療隊。協助戰友安頓好傷員后，她回到宿舍，看到正在熟睡的兒子。一呼一吸之間，兒子稚嫩的小臉上，浮現淡淡的微笑，像是在迎接母親勝利歸來。

這場戰斗中，九連共殲滅敵軍270余人，繳獲重機槍2挺、高射機槍1挺，擊毀擊傷坦克2輛，擊毀汽車1輛。

陳云山、李國海、田金志、王留鎖……顧戰役說，多年之后，從母親的講述中，他能夠感受到這些志愿軍叔叔在戰場上的英勇，能夠想象到母親接到任務時毫不猶豫把自己交給戰友照顧、義無反顧奔赴前線的情景。

“當年母親和戰友們出生入死、不惜生命，不就是為了守護這份歲月靜好嗎？不就是為了更多的孩子都能在和平的環境中成長嗎？”手捧與母親的合影，顧戰役感慨萬千。

2023年，李淑范因病去世。整理母親的遺物時，顧戰役將這張照片珍藏起來。“這張照片是我們家的‘傳家寶’，我們會把照片背后的故事講給家里的一代代孩子。”顧戰役說。

距離顧戰役家不遠有一所小學，筆者結束采訪途經那里時，正趕上放學時間。耳畔，不時傳來歡聲笑語……（周明磊 劉志兵 袁長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