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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賣騎手的生活:時間成緊箍咒 被褥衣服是全部家當
“沒人說得清楚這個行業還能好多久,這個時代變化太快了。大家也擔心這個工作沒啥技術含量,自己容易被年輕人替代。”他說。
在這個“驛站”,年輕的大學畢業生小明因為失業來送外賣,他盤算著先把信用卡的債還上,再換上西裝領帶回到寫字樓。站里最年輕的是張信凱和楊俊這對表兄弟。他們從河南老家輟學后,去過江蘇的工廠打工,之后來到天津送外賣。張信凱說,“干別的也是干”,送外賣相對能攢更多錢,他每月把錢交給同在天津打工的父母保管,以待來日“娶媳婦”。
在江蘇的那個自行車工廠,他被安排在一條流水線上作業,每天雷打不動干8個小時,組裝零件,偶爾還要加班,手上的活兒永遠都是重復的。這種父輩習以為常的生活,他不喜歡。
張信凱喜歡送外賣,穿行在大街小巷,大風呼呼地刮過,有一種“飛馳”的感覺。外賣騎手大多在夏日戴上護袖防曬,他不喜歡,因為“會束縛自己”。一個夏天下來,他的手臂黑得像塊炭。他說,自己感覺到了“自由”。
韭菜
送餐系統記錄了這對表兄弟追逐“自由”的痕跡,他們在河西區的大街小巷里穿梭,每日平均送30~40單,碰上雨雪天氣時,單會更多。時間是最大的敵人,有時正在路上跑著,一個單來了,張信凱一看,是反方向。沒轍,只能逆行搶時間。
產業的興盛直接喂飽了消費者挑剔的胃,人們對服務質量有了更細化的要求。每一單的配送時間被精確到了分鐘,配送面積也越來越大。
這個小伙子說不清楚時間是何時變成自己頭上的金箍的。他很清楚,如今外賣產業競爭的正是效率和服務質量。不斷壓縮的成本之下,超時會扣錢、投訴要罰款、違規會被拉黑,這個年輕人不得已頻繁地逆行、搶綠燈、調頭。他說,想干下去,沒有選擇。
他害怕接到附近小學的單。這意味著單極有可能是孩子父母給訂的。他聯系不上送餐對象,只能站在大門外急得走圈,等著慢悠悠走出來的孩子叫出外賣商家的名字。有時候放棄了,剛走沒幾步顧客追責的電話就響了,可不放棄,在這兒等上半個小時的事他也遇上過。
站里的每個騎手都有一肚子苦水要倒。有人碰上過寫錯地址的顧客;有客戶吃了餐品拉肚子反而投訴了騎手;還有騎手接到差評,發消息過去一問,對方說“自己不小心點錯了”。
陳奇剛來站里時,曾被一個居住在日租房的顧客投訴。他的獎金沒了,這個西北男人“犯了大忌”,一個人跑去顧客留的地址討要說法,結果門一開,人早搬走了,申訴徹底無門。
向上申訴大多數時候只會石沉大海。作為老資格的騎手,黃冰已經消化了這個現實。用他的話說,“上百萬的騎手,每天申訴那么多,怎么可能都照顧到?”他自嘲地笑了,“而且平臺多數是傾向于顧客,顧客不訂餐哪有錢賺呢?”
在這個由騎手、平臺、顧客、商家構成的四角關系里,有人打了個比方,“顧客是爺爺,商家是爸爸,騎手是孩子。平臺唯一能得罪的,就是騎手?!?/p>
曾有轄區內的商家售賣“黃燜雞套餐”,可只有查看詳細的介紹才能發現,套餐里并沒有米飯。因為米飯售價2元,加上2元后配送費會發生變化。商家要求外賣騎手到店后通知客戶,如果需要米飯自備2元零錢。很多初來乍到的騎手不敢反抗,電話打過去,顧客劈頭蓋臉一頓罵,最后再附送一個差評甚至投訴。
還有商家接了單出餐太慢,外賣騎手決定先送其他的急單。后來,把單送去了,又得了差評。一問,顧客說,“商家可告訴我了,他們早把餐做好了,是你們不去取?!?/p>
“人性的算計、惡意太多了?!背I秸f,他有時心疼騎手,會補上幾十塊錢,充作被扣掉的獎金。還要轉頭在商戶面前做小伏低,生怕脾氣大的騎手把對方惹惱了。
黃冰從來不會找商家爭辯。他知道,這個活兒想做下去,不能得罪商家。他采用的方法是,到店后主動找商戶嘮嗑。那些比自己年輕不少的小老板和收銀員,他一口一個“哥”“姐”的叫著。最近3個月,他都是外賣站績效第一。
“沒有吃不了的苦,只有享不了的福?!痹趪螽斶^秘書的黃冰總結說。
編輯:周佳佳
關鍵詞:騎手 外賣 黃冰 站里